Thursday, March 26, 2009

灣區工程師

在我的 blog 開張很多很多年前
大概是搬來加州一年後
我就開始豪情萬丈地對乾媽們宣佈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出一本書
揭露許多灣區工程師的種種奇形怪狀
( 請見文末重要 disclaimer*)
書名曰 Bay Area Engineer 後面加三個驚嘆號 ! ! !
簡稱 BAE
我甚至連章回都擬妥了 :

第一章、不會穿衣打扮,且習於誣衊 ( 像我這種 ) 愛穿衣打扮的人為浪費金錢的 poser

第二章、不懂尋歡買醉也就罷了、還很瞧不起 ( 像我這種 ) 善於尋歡買醉的才子佳人

第三章、講了不好笑的笑話只有自己笑得很暢快、聽了 ( 我講的 ) 大家都噗嗤笑出來的笑話卻不覺得好笑

第四章、不自覺地侮辱身邊 ( 像我這種 ) 看不懂說明書、不會用搖控器、不認為 DVR 是民生必需品、電腦壞了直覺反應是打電話給 IT 尋釁的人

第五章、愛談股票; 而且幾乎人人都認識兩三個 ( 可惜他自己不是其中之一 ) 拿了幾十萬股 xyz 公司 option 的開國元老,在股市最高點賣掉所持 option 然後在房市最低點買下半山腰豪宅、娶了不必出外拋頭露面做一份牛工的嬌妻、小孩現在念要考試才進得去的私立中學、目前計劃開第八家公司

第六章、嘴上可能不說、可是心裡認為世界上除了工程師這種真正會做 / 修 / 改 / 測 / 架設有用的東西出來造福人群的正當職業,其他任何 ( 像我這種 ) 專業都是只會打嘴砲的社會亂源; 矛盾的是如果他們可以為其子女選擇行業,十個倒有八個半不希望下一代再成為無聊的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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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
現在一個 decade 都快過去了
我還是只寫了以上大綱一段
並且僥倖地從一個具備以上各種特質的 BAE 科技老貧 ( 新貴的相反啦 ) 處騙來戒指乙枚
一年多前姊姊一家搬來加州
時髦又具文學氣息的姊姊當然是沒有以上這些特質的
( 沒錯,我的意思就是大部份 BAE 不甚時髦也不太具文學氣息 )
再加上我又認識了幾個像姊姊一樣完全猜不出來是 BAE 的嬌滴滴女 BAE ( 註一 )
為了促進社會上應有的祥和氣氛及避免挑起族群間不必要的仇視對立 ( 註二 )
我這個長於打嘴砲的 marketing 專業人士已經跟 BAE 井水不犯河水很久了

想不到最近我自家的 BAE 膽敢對我在 blog 上寫我兒子的鳥提出不同意見
令我赫然想起手上握有此科技老貧的許多 BAE 特質可大書特書一番
冒著為了一粒老鼠屎得罪一鍋粥的風險我忍不住公佈我眼中的 BAE 特質如上
並揭發其 「 這也太 BAE 了吧! 」 的事證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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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E 老貧的幽默感欠佳是遠近馳名的
連他自己都直承他平均約半年講一個笑話、而且不保證好笑
最近的一個是 :

科技老貧 ( 以下簡稱老貧 ) : 「 妳可不可以不要自稱老娘 ? 我覺得很難聽; 況且妳又不是我娘,我娘在台灣 」
行銷經理 ( 以下簡稱經理 ) : 「 難聽什麼 ? 老娘不叫老娘要叫啥 ? 孟那木的小貓 ? 」
老貧 : 「 嗯,妳可以自稱賤妾啊 ! 哇哈哈哈哈哈 !!!!! 」
別人不覺得好笑,老貧自己笑得很大聲





圖片來自百度百科 : http://baike.baidu.com/view/8506.htm


老貧跟絕大多數 BAE 一樣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樂在工作
每天三更燈火五更雞、進了公司發過一個 “good morning” email 之後
家裡的任何大小事都與他無關
如果經理十萬火急地致電老貧咨詢各項要事
通常的過程是這樣的 :

打公司電話 -- 沒人接
打行動電話 -- 還是沒人接
再連打行動電話十七八次 -- 終於接起來
電話這端經理已經氣得火冒三丈
那頭聲音卻壓得很低好似長江一號

經理 : 「 你在哪裡啦 ??? 死找活找都找不到 !!! 靠,天底下不是只有你做 full time job,老娘也有正經事業在幹的好不好???!!! 」
( 以下省略主管對美國經濟除 shopping 外之具大貢獻的三分鐘 executive summary )
老貧 : 「 我在某某的座位上跟他看一個 bug,妳有什麼事嗎? 」
( 老貧有幾次還不小心把話的後半截講成 how may I help you、讓我恍若置身敝公司分行 )




圖片來自 Getty Images

經理 : 「 我在Gymboree 幫小孩買游泳褲呀 ! 到底要買藍底綠吉他的還是買綠底藍吉他的 ? 兩個小孩要買一模一樣的還是一個買藍底綠吉他另一個買綠底藍吉他? 上半身可以選藍袖子綠身體或是綠袖子藍身體,如果把這個也考慮進去的話我們有太多 combinations 可選、我須要你幫我拿主意啊! 你以為我只有無聊了才會打電話找你嗎? 」

從電話上短暫的沉默可以判斷出老貧不然就是眼睛還在盯著那隻 bug
不然就是已經昏了
如果可以勉強 manage 給我一點意見的話
通常就成了我第一個刪去的 combination
無他
根據 BAE !!! 一書第一章
灣區工程師大多數是不會穿衣打扮的
他們給的意見能聽嗎?

大部份 BAE 有一個特色
就是脾氣溫和、耐性甚佳
我的理論是 BAE 拙於言詞又工時太長
不知不覺就對家裡產生無法言喻的歉疚感
所以雖然薪水通常比較高、聲音卻一定比較小
吵起架來只要對方眼神凌厲、 BAE 就自認倒楣默默加班去
有時候我跟老貧鬥嘴我都替他發急
很想指點一二 :
「 當我這樣狡辯的時候你自己要先穩住陣腳啊 ! 被我的議題拖著跑你就準輸了嘛 ! 」
「 你剛剛那樣說很有道理啊 ! 後來怎麼不接著講下去 ? 你對自己的論點沒信心別人很容易趁亂得勝啊 ! 」

是人就有發脾氣的時候
BAE 當然不例外
老貧上次發脾氣是一個絕佳的、別人都笑出來只有他很嚴肅的例子

經理 : 「 *&%)*Y^=*%:#<"+*_&%# !!!!! 」
老貧 : 「 喂 ! 妳對人講話可不可以不要用哄的啊 ?! 」
經理 : 「 哦 ????? 」
老貧 : 「 我說妳不要一生氣就對我用哄的!! 」
經理 : 「 可是我沒有哄你啊......? 」
老貧 : 「 像剛剛那樣很大聲的講話就是哄啊! 」
經理聽到這裡總算懂了也笑翻了
原來老貧有許多 BAE 的另一特色 -- 語言能力亟待加強
中文不輪轉的他 ㄡ ㄥ 不分
把吼的講成哄的、意思則剛剛好相反
河東獅吼成了小貓咪嗚

連我都不禁替他黯然神傷

最後附上老貧之 un-BAE 照片
一年難得穿趟西裝參加公司年終聚餐所以自己覺得好帥
一直問我領帶正不正 (很正但沒你老婆正)
我喝了酒眼睛紅不紅 (再紅還是沒你老婆紅)




至於老貧又紅又正的老婆雖然知道不必把這個聚餐太當回事
至少也還胸是胸、腿是腿的上陣
抵達現場才發現一件很多年前買的三十元 Kenneth Cole 還是穿得過頭了
好險女生都很登樣
然幾位男 BAE 居然扒條卡其褲和格子襯衫就出現了
令我很想打電話叫他們媽媽或老婆把他們帶回去

最後推荐一篇把灣區未婚宅宅描畫得入木三分的三宅一生
作者是個名校 MBA 快畢業的小女生



* DISCLAIMER

一樣米養百樣人
同樣靠看 bug 維生的人背後當然有幾百萬個不同的故事和人格特質
在這裡一定要嚴正聲明
我描述的是許多我見過聽過的 BAE 、可不是每一個
而且 deep inside 我非常崇拜 BAE 的專業能力
在我眼中看來像中古世紀城堡攻略圖的東西

到了姊姊手上就成了家長們 Black Friday 漏夜排隊搶購的 Xbox
我家老貧修好的一隻隻 bug 最終也變成我拎在手上一只只的包包和穿在腳上一雙雙的高跟鞋
雖說職業無貴賤
平心而論我不能不承認 engineering 的確比許多其他行業
( 比如現在人人喊打的銀行業… 唉 ) 了不起
That being said

工程師朋友們千萬不要看完本文就跟我割席絕交啊 !
我愛你們 !!
啾咪 !!!







註一 : 我一直覺得當有人說 「 哇 ! 妳看起來完全不像啥啥啥耶 ! 」 那背後的涵意其實是侮辱性質多過讚賞的;這句話完整一點講就是 「 像妳這樣階層的人怎麼能說 / 做得出這種比妳原本出身高這麼多的話 / 事 」 。所以每當有人說旁人 「 妳看起來好像在這裡長大的 」「 他講話很像 ABC 」「 他對美國風俗的了解就跟當地人一樣深入 」,我都替被誇獎的人感到辛酸 : 原來那人努力了那麼久當一個不卑不亢的居美華人,patent 搞不好都拿了好幾個,到頭來被 recognize 的事居然也就是隨便一個在 Safeway 裡買牛奶 cheese 的尋常美國人或 ABC 都做得到的。因為本文的目地就是歧視 BAE ,所以這個用法擺在此處剛剛好,哈哈

註二 : 閱報秘書解釋 -- 「 應有的 」 代表目下完全沒有、將來也不必指望了; 「 不必要」 代表人人都知道這樣做不對、可如果不這麼做難道要大家日子過得味同嚼蠟 ? 常看台灣報紙的人這類詞彙應該都用得很順

Tuesday, March 24, 2009

忠孝仁愛禮義廉

幾個禮拜前
Josh 乾媽要帶 Josh 來我家附近檢查牙齒
我們兩人在電話上吱吱喳喳地約定隔天在牙科診所見面
小孩看牙大人可以順便閒嗑牙
正所謂一石二牙、何樂不為
因為背景微微有點人聲鼎沸
我忍不住問 Josh 乾媽人在何方
Josh 乾媽回曰 :
我們正準備要去醫院啊
David 的妹妹要生小孩了
剛剛聽說已經開了三指
痛得很、醫院又還不肯打 epidural
對了
妳記不記得大概開到幾指就快生了?

我記不得

Ethan 是從我胸腔最上端心跳三度暫停後千鈞一髮之際被醫生連擠帶拽硬拖出來的 ( 註一 )




Oli 是比較文明地由著我 check my Outlook calendar、化好妝、自己推著 IV 架子走進手術室讓人好整以暇割個口子掏出來的






故而 「 開到幾指 」 對我而言不具任何醫學性或紀念性意義


當晚剛好姊姊在我家
忘了是來借東西給我、跟我借東西、還是純粹串門子的 ( 註二 )
所以我轉頭便問:
喂!妳當年生 April 時開了幾指才開始 push ?
給我沒頭沒腦一問、姊姊說好像是六指吧
掛了電話我們姊妹又絮叨一陣彼此都已經聽過很多遍的生小孩湯姆歷險記才 call it a night

如果不要多想呢
這也就是一個隨口談談的閒事
下趟看見 David 妹妹約莫就準備著偷捏人家小孩的胖大腿
可問題是我是一個非常 visual 的人
當晚輾轉反側想的就是 「 開了幾指 」 這個主題
( 到底關我什麼事我輾轉反側個什麼勁兒呢 ?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
並且無論如何沒有辦法把幾年前來我家吃過一頓飯
吳儂軟語、面孔巴掌大的 David 妹妹
和兩腿剌得開開、由得醫生護士這個摸一把、那個戳一下的狼狽產婦聯想在一塊兒

我尤其不能接受一個血淋淋的事實 --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我可以把 「 開了幾指 」 這種層級的問題
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地就問出來 ?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我已經不必發明代號、毋需支支吾吾
隨時隨地都可以大大方方地跟剛認識、甚至不認識的人
閒聊生產、喂奶、甚至 "while we’re working on our second baby, the best tip we heard was..." 這類涉及性教育或性器官的話題 ?

記得 Ethan 剛出生
天氣熱加上嚴重皮膚過敏
我把家裡冷氣開到 64 度還是熱得香汗淋漓
只好在自己房裡脫到 ( 套句我奶奶的話就是 ) 幾乎要把皮都扒下來
可出了房門我就一件件乖乖穿上
因為我不好意思在 RG 的媽媽面前穿太少

RG 媽媽是全世界首區一指的好婆婆
永遠面帶 「 沒關係 」、「 這個我了解 」、「 跟我說妳要怎麼做我全力配合 」 的微笑
面若菩薩、心如止水、可是手上永遠不停地忙這忙那
務求給她的兒孫們最舒適的居住環境、最和諧的家庭生活
連我這麼個雞蛋裡挑骨頭、凡事找碴的烏眼雞
碰上如此善解人意的好婆婆都只能俯首稱臣
所以我不敢扒個精光下樓不是礙於她的威嚴
而是自己說不上來的羞恥心

有沒有搞錯 ?!
羞恥心 ?!
從高中起裙子就短得露屁股的人那門子的羞恥心 ?
我也覺得好奇怪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對於跟生產、小孩、motherhood、及其他正當健康教育有關的一切話題
一直有股礙難出口的心結
所以儘管我髒話照三頓飯發放、黃腔一年四時不斷
聽到別人眉飛色舞地跟朋友描述自然產的種種過程
卻只能瞠乎其後 :
妳們講的是跟 「 那裡 」 有關的事情耶 !
「 那裡 」 很 「 那個 」 耶 !
怎麼能講得那麼神色自若呢 ?

可是八月天氣好熱啊
皮膚過敏已經抓到破了流血、結疤、再抓、再破、再流血、再結疤...
再下去我僥倖沒有 stretch marks 的肚皮只怕要留下 itch marks 了
終於有一天、我心一橫、牙一咬
拎著 Ethan、穿著衣不敝體、充滿汗漬的 camisole 跟甩橡筋的鬆垮內褲下樓吃飯
想當然爾婆婆根本沒管我穿的有啥不同
四菜一湯加中藥照常上桌
Ethan 嚎啕起來照樣交到阿媽手上

套句我媽媽以前管教我們最常說的其中一句話 :
( 她的至理名言可多了、以後專文介紹 )
解放是一條不歸路
規則鬆弛了想再緊回來幾乎不可能
一旦我發現 「 不好意思 」 只是我的心理障礙、別人根本沒眼看我、沒耳聽我之後
世界忽然開朗了起來

我突然發現我可以在家裡邊吃飯邊喂奶
媽媽在上面據案大嚼、小杯比在 Boppy 上努力加餐飯
飯屑菜渣還常常掉到小杯比的頭髮裡...
我也可以在餐廳裡邊吃飯邊喂奶
還可以古道熱腸地張羅 「 吃嘛吃嘛我就不招呼了喔! 」
或是橫眉豎眼地使喚 「 Yo ! 你把那盤 XO 醬海鮮刀削炒麵往我這兒挪挪我才可以一邊吃一邊喂啊 ! 你沒當過媽不知道當媽媽很辛苦嗎 ? 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吧 ! 」
我最自豪的是邊逛 San Francisco Lunar New Year parade and street fair 邊喂奶
Baby Bjorn 繫緊、Ethan 頭上虛應故事地搭條 burp cloth
這兒也逛了、那兒也喂了 !  ( 註三 )

至於其他健康教育主題我也逐步解放 :
「 妳喂奶喂了這麼久了 period 回來是應該的啊 ! 」
「 叫你老公晚上努力一點加個班你們生老三啦 ! 」
「 鬆弛的肚皮還可以 tummy tuck, 然下垂的乳房隆一下有用嗎 ? 」
「 我覺得我的更年期快來了不然為什麼會忽冷忽熱脾氣乖戾 ? 」 
( 照這個定義我應該已經更年期很多年了... )
「 Ethan 你今天晚上自己洗澡有沒有把鳥鳥的皮褪下來洗 ? 要洗乾淨喔否則 girls 不喜歡呦 ! 」 ( 註四 )

我可以把這些日益鄙俗的舉止全都賴到 「 為母則強 」 上去嗎 ?



註一 : 小孩當然不可能長在胸腔裡,可是以當時醫生只差沒一屁股坐在我胸口上把 Ethan 擠出來的陣仗及疼痛程度而言,我堅持 Ethan 是從我胸腔裡拖出來的 ! 他的心跳三度暫停倒是真的

註二: 我們兩家住的非常近,同一個社區只隔七棟房子跟一條小馬路;她在那邊燉紅燒肉我可以聞得到、我在這裡恐嚇小孩她也可以聽得見; 「 光陰的故事 」 裡描繪的眷村不過如此吧 ?

註三 : 寫到這兒心裡想的是李立群和李國修的 「 那一夜我們說相聲 」 裡頭 「 這兒也看了、那兒也尿了 」 的橋段; 真老梗,要達到一定歲數的人才懂啊 ! ( 倚老賣老地蹺起二郎腿並吐出兩個煙圈 )

註四 : 讀完之後 Ethan 爸爸替他主持正義了 -- 「 妳不可以把他的鳥鳥寫進去啦,這樣他長大看到不好啦 ! 」 笑話 !!! 這是我的部落格柳 !!! 我連名字都只用自己的,完全展現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氣魄; 再說這倆傢伙將來反正也看不懂,所以本宮愛怎麼寫就怎麼寫,不服氣的人小心我下一次公佈其各種不為人知的秘密,嘿嘿嘿 ( 呂秀蓮來了..... 唉,怎麼又想到一個老梗..... )

Thursday, March 19, 2009

情人眼中

當歌手只要音色好
就算多唱幾首詞不達意的芭樂歌
fans 也不離不棄
女人長了一張美麗的臉孔
如果性格不討人厭到離譜
差不多上哪都吃得開 ( 註一 )
至於專職當人小孩的
只要長得夠可愛、撒嬌撒得地道、犯錯的時候身段夠軟
那簡直是把爹娘橫著擺、豎著放都沒關係
He can never do wrong.

荒淫無道地把沙發當成 Bora Bora 的沙灘
擺出啜雞尾酒看比基尼女郎的架勢
斜倚著邊喵電視邊喝奶.....




媽媽嘆 : 「 好可愛喔! 這麼小就懂得享受,長大了一定能把自己照料得很好! 」



吃 chocolate croissant 用上下排牙齒把巧克力叼出來吃
剩下的跟他無關
丟到垃圾桶也是別人暴殄天物.....




媽媽讚 : 「 太聰明了! 分辨得出好壞,將來絕對不吃虧! 」

嗑 cheetos 的樣子像小癟三抽煙
兩根手指緊緊捏著煙屁股.....




媽媽笑 : 「 你有沒有見過這麼可愛的吃相?! 你說嘛你說嘛! 」



巧取豪奪大人的 green tea frappuccino
杯子幾乎與上半身等長.....





爸爸說 : 「 別拿走別拿走! 實在好可愛我幫他照張相! 」



一對招風耳長得凸出臉頰側面一英吋半.....




褓姆急急分辯 : 「 耳朵大福氣好! 我們寶寶將來是要無災無難到公卿的! 」


兩排亂牙中間的縫隙可以塞很多 broccoli.....




阿姨閒閒開脫 : 「牙縫大很好啊! 將來整牙的時候就不用像我們一樣先拔掉很多顆!」


難得穿的人模狗樣
就一定要把豬前蹄塞進姑姑買的昂貴純羊毛小背心上的裝飾用小口袋.....




姑姑說 : 「 還需要什麼儘量講喔! 我幫你們買了寄過去! 」


晚上睡覺只讓爸爸陪
媽媽還沒爬上床就飛腳踢滾下去
就算是登徒子半夜偷偷摸上黃花大閨女的熱炕
下場恐怕還沒這麼淒涼.....




隔天早上
不計前嫌的媽媽說 : 「 你看他睡的姿勢就知道他有多累! 昨天晚上真的不能怪他嘛! 」


爸爸冷笑
累個鬼呀 ! 明明就是刁鑽罷了
妳看老子把他踢醒幫妳報仇.....




媽媽火速擋駕 : 「 別踢別踢! 你看你一踢他睡成這樣血液會不循環啦! 」



都不管他吧
夜裡就囂張得把整個床頭櫃踢翻
檯燈枕頭相框奶瓶杯子乳液面紙盒各式玩具汽車滿地亂滾..... ( 註二 )




媽媽驚嘆 : 「 哇! 他的腿好有力氣哦! 咦,你呆著個臉杵那兒幹嘛? 還不奔去拿照相機?! 」



不過
再可愛的小孩也有犯了全天下男孩都會犯的錯的時候 ( 註三 )
When everything else failed.....




男孩信手拈來解千愁的一笑






註一 : 所以我每次有任何物質上的需求的時候,都很想先化好妝、戴上假睫毛、穿上維多利亞秘密再開口; 原因無他,成功機率大一點嘛 !

註二 : 不曉得 Ethan 怎麼辦到的,弟弟把整個櫃子踢倒他還能照睡不誤; 不過我們也不遑多讓,僅一牆之隔我們也什麼都沒聽見.....

註三 : 常犯錯誤不勝枚舉 -- 打 / 踢 / 推 / 捏 / 踩人、搶玩具、撒尿在地毯上、把不想吃的東西嚼爛再吐出來並聲稱 「 辣辣! 」 ..... 等等等等

Tuesday, March 17, 2009

今夕何夕

當學生的時候我是一個極端欠缺責任感的人
只要找得到藉口
書不念、課不上、作業不交、考試考不好我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大學聯考那年跟 RG 和幾個同學到補習班吹免費冷氣進行自欺欺人的考前衝刺
自習時間不消說當然是讓我們用來親嘴摸大腿了
到了中午吃飯一行人討論要吃什麼
我說就吃南陽街路邊攤大木桶裡的二十元油飯吧、又便宜又好吃
同學立即大搖其頭 -- 不行不行吃路邊攤要是拉肚子沒法念書豈非得不償失
我的直覺反應並不是 「 唉呀 ! 我怎麼沒想到 ?! 多謝提醒 」
而是「 嗐 ! 你怎麼那麼蠢哪 ! 拉肚子不就正好不用念書、考差了也有理由可講呀 …… 」

年事稍長兼親身經歷過幾次大規模的 layoff
又加了兩個嗷嗷待哺的黃口小兒、天這麼黑風這麼大地等著媽媽捕魚回家
我總算長出一點責任感
幾年前運氣好碰上一個令我徹底心服口服的老闆、一份興味盎然工作
漸漸地我從一個曾經躲在檔案室打盹的逃兵
變成了可以為工作拋頭顱灑熱血的黃花崗烈士
責任感一不小心就長過頭了

很多自詡具有高度責任感的人有一個通病
就是覺得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效率奇差、成果低劣
我本來就已經是個看誰不順眼就想掏扁鑽的小混混
這下更變本加厲
搞得我們每天飯桌上的必然話題就是聽我抱怨誰誰誰每日平均工時不足六小時
誰誰誰又四點半以後就不回 email 了
誰誰誰開會討論過的事永遠記不住
誰誰誰 Powerpoint 的字體總是大小不一
誰誰誰的三至五年 strategic outlook 寫得好像沒修過行銷策略
如此這般不一而足

今天晚餐時間說的是某人又誤了一個不大不小的 deadline
而且非但不老老實實道歉還意欲遮掩
靠夭得我是額冒青筋口吐白沫、食其肉寢其皮的架勢都端出來了
講到興奮處、我對唯一聽眾展開一連串激問法:
「 你知道今天是 DUE DATE 耶 ! 」
「 怎麼可以這麼不尊重 DUE DATE 呢 ? 」
「 如果 DUE DATE 可以不管的話那大家搞個 agreed-upon 的 DUE DATE 出來幹嘛 ?! 」
「 你知道嗎像我這種 highly professional 的人除非有極端的完全不可抗拒之超自然外力否則是從來不會誤 DUE DATE 的 ! 」
( 自詡具有高度責任感的人之另一通病就是滿口大話 )

一旁靜靜聽了很久的 Ethan 這時候忍不住發話了
因為媽媽犯了一個致命性的錯誤他必須撂下他的真知灼見 :

「 不對 ! 媽媽今天是 ST. PATRICK’S DAY ! 」





圖片來自 phototbucket.com

黃口小兒一句話開解
媽媽還能剩下什麼不平之氣?

祝大家 St. Patrick’s Day 快樂 !



Monday, March 9, 2009

歡送班與蛔蟲班

這麼不倫不類的標題
顯然是用來發洩心中不滿的

照天兒的中文兒學校我一直以來意見兒是很大的
無他
你說我變態也好、己所不欲強施於人也罷
我就喜歡學校把小孩子統統關起來
滴水不漏地教它個兩小時
寫寫寫唸唸唸背背背考考考
考完了出來狂吃一頓棒棒糖再帶往 playground 狠玩一場
讓他徹底忘記之前兩小時的苦幹實幹
一個禮拜後再重覆一次
周而復始
最後就算對話不輪轉、小說看不懂
至少大字也能識得幾個吧 ?

我的理論基礎很簡單 :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有棒棒糖和 playground 懸在面前我就不信智商不過高也不過低的小孩能不昏頭昏腦地就範
反之
我才不信如果中文學校把教學過程搞得活色生香
莘莘學子們每逢周末就會左手鑼右手鼓得兒飄得兒飄地快快樂樂上學去
至少照天兒不吃這一套
上課愈有趣、他神遊物外得愈帶勁兒

有鑑於我們在中文課上旁聽到的、與課文全然無關的、老師和學生家長間的、在正規上課時段內的瞎掰閒聊已經超越我可以忍受的極限兩百倍 ( 註一 )
我終於決定大刀闊斧地為照天兒找新學校
上周五晚上遠赴南灣的某學校旁聽兩堂課
由於師生比例很低、加上只有一位家長能輪值留在教室旁聽
老師和學生家長間完全沒有閒談
兩位老師準備也十分周到
我唯二兩個小小的抱怨就是兩位老師幾乎完全沒有翹舌音、以及其中一位老師大部份的時間是坐在椅子上授課的
當老師怎麼能坐著教課呢 ?
這對習於雞蛋裡挑骨頭的我而言簡直跟醫生坐著給病人開刀一樣荒謬

不過瑕不掩瑜、如果真要轉學到這兒也不算勉強
可是南灣好遠啊 !
雖然醉香小館的馳名四寶飯很好吃、皮蛋瘦肉粥很道地
可是要每周五晚上風雨無阻地開那麼遠
我覺得有點 set myself up for failure
大約要不了兩天就會尋個荒謬的理由 – 老師三週前穿的赭紅裙子配咖啡鞋子我看了礙眼 – 來翹課

所以上周六決定給原本的中文學校一次機會
旁聽一年級的兩個班
( 嚇! 好大的口氣! 敢情本校沒我這個挑三撿四的家長是開不下去了?! )

第一個班
還沒開門只聞裡邊鶯聲嚦嚦、言笑晏晏
開了門以為我錯走了 pump it up 的生日會
蛋糕汽球可口可樂、酒池肉林加上滿室家長、不知道在做啥營生
站門口的家長察覺一個獐頭鼠目、探頭探腦的半中年婦女
警戒心大熾、好似我手上端了 M16 半自動步槍乙挺或握有生化武器一管
待我道明來意
她笑咪咪告訴我今天來得不巧、下個禮拜請早
因為剛好有個學生要回台灣、所以全班正開著歡送會呢 !
今天不會上課了 !
我瞄一瞄手錶、還有三十多分鐘才下課
瞧那歌舞昇平的模樣應該已經玩了一陣子
當下我立刻決定這個班離我想像中的填鴨式、文謅謅兼搖頭晃腦吟詩作對的中文學校太遠
絕對不能報名 ( 口氣又大起來啦 ! )

第二個班靜悄悄、沒人閒聊、老師站著而且沒穿赭紅裙子配咖啡鞋子、乍聽之下彷彿有翹舌音
我趕緊把門帶上開始專心旁聽
當時講的是蟲這個字
發音寫法一輪表過、老師開始實施活潑的互動式教學法
問小朋友們有無見過各式蟲子
毛毛蟲 ? 有
昆蟲 ? 有
菜蟲 ? 有
那蛔蟲呢 ?
我當場愣住
常見的、可愛的、可以問的蟲子還很多 ( 比如瓢蟲 )
怎麼扯上蛔蟲 ?
果不其然、小朋友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此刻老師開始發揮誨人不倦的精神
解釋曰 ( 原文照錄啊! ) :
蛔蟲是一種長長的、長在肚子裡面的蟲、叫寄生蟲
它都是長在小朋友的肚子裡面、所以你們去樹上抓是抓不到蛔蟲的喔 !
如果小朋友在外面吃了不乾淨的東西、肚子裡就會長蛔蟲 … ( 註二 )

至此我掩耳倉皇逃離蛔蟲班

所以啦
到底是選歡送班讓照天兒在紙醉金迷酒酣耳熱之際順便學點啥第二種語言好呢
還是送蛔蟲班讓他接受嚴謹的生理衛生教育、以便將來可以在醉香小館裡大聲問我 :
「 娘,這兒的馳名四寶兒飯到底乾不乾淨、吃了會不會長蛔蟲兒啊? 」





註一 : 我們聽過的閒談內容天南地北天馬行空,記得住的包括淘米不要淘太多次把維他命 E 都淘掉了、老師的兒子幾年前去釣魚時說的童言童語、父母應如何教導小孩理財、周末之慈濟功德會面面觀、女生從小就要教她們玩的時候裙子不可以翻起來、老師開車比師丈開得快很多 …

註二 : 並不是蛔蟲不能教、但是難道就選不出別的小孩聽過見過的嗎? 再說我如果沒記錯的話蛔蟲應該不是用 「 長 」 的吧?

Wednesday, March 4, 2009

此情不渝

Ethan 身高已達四英呎
吃過晚飯大家一起窩在沙發上當馬鈴薯
抱起長手長腳的他來較之擒住圓滾滾、胖乎乎的 Oli 別有一番樂趣
於是忽然就感慨起來

媽媽可以這樣抱著你看電視到幾歲?

我期待的是他最常給的標準答案 "I don't know" 加上一個無可無不可的聳肩
或是一個隨機數字、通常可能有點無厘頭
"One thousand!"
"Infinity!"
"Four hundred minus three! Uh... how much is that?"
"Seventy million maybe?"
之類的

結果不
Ethan 平地一聲雷地端出夏磊費雲帆兼何書桓的架式
給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






“DIE.”







嘩!
媽媽可以這樣抱著他看電視看到地老天荒
看到媽媽成了輕拂他墳前的蕭蕭的白楊

怎麼能夠浪漫到這種地步!!!

媽媽眼淚差點掉下來
電視架上的 Air Head 也幾乎要海撈出來獎勵一番
感動之餘
還不忘情真意切地告訴他 --
寶貝放心
媽媽一定先你而死
到那時候寶貝一定已經很大了
會照顧自己了‧‧‧‧‧‧

別提到早死晚死也罷
一提起來 Ethan 赫然想起他爸爸還沒著落呢!

「 Mommy, 如果你 die first, 那 Daddy 要 marry 誰呢??? 」

好傢伙!
你娘我還中氣十足虎虎生風地站在這兒呢
居然已經開始幫你老子擔心他孑然一身鬱鬱寡歡的鰥居生活了?!
一分鐘前的海枯石爛都是哄我的?

爸爸當然不是傻子
立即表態他絕對不會 marry 別人了
其餘生都將用來思念亡妻云云
陳版槐園夢憶第一章差不多都口述完畢
( 雖然心裡可能已經開始盤算再婚典禮上的三十個伏地挺身要如何交差‧‧‧‧‧‧ )

儘管如此
我還是逮著機會盤問 Ethan 如果媽媽不在了他希望爸爸娶什麼樣的人回家

差點到口的 Air Head 因為一時不慎居然飛了
Ethan 當然察覺這是一個高度敏感的話題
一開始口風甚牢
經過幾分鐘的心理攻堅
五歲半兒終究難敵媽媽的鍥而不捨
以及答對了還是有可能會拿到 Air Head 的誘惑
答案出爐 :





好吧
兒子眼光上乘
為娘的也不能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