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苦匆匆

養小孩最艱難的事情之一就是找褓姆
褓姆的基本要件是懂得照顧新生兒
會熱牛奶會換尿布會喂飯會哄睡
小孩哭了知道從哪裡開始找原因、找到了之後對症下藥
小孩笑了猜得出是哪一件事情做對了、然後願意一直重複那件事
凡此種種都是新生兒父母在找褓姆的過程中
希望透過一兩次見面、握手寒暄以後可以觀察出來的端倪

不過說實在的
自己生養過的女人有哪個不懂照顧新生兒的?
新生兒又不是幾千萬美金的精密儀器
必須先拿個碩士、十八輪 interview 過關斬將、然後讀熟 manual 再穿著防塵衣操作
所以與其說我們找的是一位懂得照顧新生兒的褓姆
不如說我們找的是一位懂得當爸爸媽媽把新生兒交到旁人手上時、
心裡那種複雜的、感慨萬千的、不知從何說起的情緒的人
我們希望在漫長的一天中
當小孩的眼光落在那個人身上時
他圓圓的眼睛裡看見的是愛、關心、耐性、
和不必說出口就可以感受到的 「 寶貝乖乖有我在呢 」 的溫柔

Oli 是一個非常幸運的小孩
一個多月的時候第一次見到褓姆
我說他長得像冬瓜
立刻遭到褓姆的譴責
她很真心地說
像 Oli 皮膚這麼好、長得這麼大器的新生兒太少見了




( 貼出滿月照片讓大家評評理 -- 我說他像冬瓜到底哪一點冤枉他了?! )

許多褓姆覺得小孩子不就吃喝拉撒睡過一天嗎
何必紀錄他們幾點吃的奶幾點大的便
Oli 的褓姆卻願意針對 control freak 媽媽的需要天天填表
連我自己不好意思要求的 「 他一天三次 nap 每一次臉是左邊朝下還是右邊朝下 」 都主動照顧到了




( Yes, I know there is a typo; 對剛生產完的婦女的腦力要求不能太高嘛~~~ )


十八個月大
超級語遲兒 Oli 只會講 15 個詞彙
連 pediatrician 都要沉吟一下再回應我的 concern
還是靠褓姆耐心地告訴我 Oli 一整天的詳細活動和他懂得的東西
才讓我放心地再給 Oli 一個機會
事實證明褓姆是對的
等到三歲的時候
Oli 在語言方面跟同齡的孩子程度已經差不多了

兩歲半左右
全家得了一次非常非常嚴重的 stomach flu
在家休養了幾天後
我們不得不回去上班
Oli 將好未好之際相當難纏
褓姆用無盡的耐心安撫他
從這時候開始 Oli 喚褓姆作麻米
在 Oli 和我們心目中
這個毫無條件全心全意愛他照顧他的人
已經徹底超越阿姨
而像母親一樣了

這位母親跟我一樣
享受和 Oli 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乖巧的、調皮的、聽話的、難纏的、合作的、不講道理的
我們一起分享 Oli 這幾年來的每一個記憶
每一個 major milestone





快滿三歲的時候
我們開始每天送 Oli 去 preschool 念上午班
正式進入人類學習史必經的旅程
褓姆麻米跟我們都知道
分離在即了
三年前暖暖的、小小的、肉肉的、
像冬瓜一樣的 (I insist!) Oli 很快就要跨出麻米家、
像個人一樣融入真正的社會了

三歲生日那天
麻米寫了一張我只敢讀兩三遍的卡片給 Oli
每讀一遍流淚一遍
我的感傷有好幾層 --
小小 Oli 何能如此幸運
遇上這麼樣一位全心全意愛他、關心他、了解他、寵愛他的麻米；
為什麼小小的孩子不能不快快長大、無奈的成人不能不漸漸衰老；
還有還有還有...
十五年後 Oli 將要上大學離家之際、
夜深人靜一盞孤燈底下
流著眼淚寫著卡片 (以及支票) 的人就是我了...





三月一日起 Oli 將正式開始在 preschool 上全天班
無奈的分離終於來到
麻米幫 Oli 準備了紅色的學士帽照相
Uncle 為 Oli 和所有學弟妹們帶回來一大串七彩汽球
大家歡送畢業生
穿上媽媽換季拍賣撈來的便宜
偷偷打上哥哥演講比賽的領帶
一向走諧星路線的小 O 擠也帥了一回
( 頭髮打溼鬢角略長，Oli 走的是媽媽最新的偶像吳建豪路線 )







由麻米為 Oli 戴上學士帽...









驪歌響起畢業生被人折騰久了難免要哭一下
雖然已經老大不小
哭起來舌頭卻還像新生兒一樣是捲著的
讓媽媽的老心獲得一點安慰





好不容易一陣撮哄才破涕為笑
轉悲為喜快快樂樂跟麻米和 uncle 照全家福
照片看上去 Oli 就像他們的小兒子一樣











根據我和我們家參加重大場合的專屬攝影工作室的首席攝影師小魚討論的結果
幫 Oli 照相如果沒照到這種有嚴重態度的照片
就不算一次成功的外拍
( 我發誓，我比中指都是趁著小孩轉過身去時對著 RG 比的，所以 Oli 一定是在外面學壞的； 再說我比的怎麼可能這麼不專業! )





末了來一張畢業生與全體在校生合影
其中有一位在校生小胖同學追汽球去了所以沒照到





因為我的網路人緣比我的現實世界人緣好一點
所以可能會有關心我的網友好奇我的右腳怎麼了
Well
事情是這樣的
REI 最近不是季末出清嗎?
我雖然只有在 bunny hills 上摔來摔去的能耐
可是買起裝備來往往不落人後
事發當天我試穿一雙比較小的 ski boots
因為懶得坐下來脫掉所以便用力把腳從 boots 裡 yank 出來
這一 yank 就壞事了
隔天就發現腳踝扭傷了
過了一個禮拜勉強好了一點
居然非常不自愛地連穿兩天高跟鞋
The rest is history.

嗯
從 Oli 的學校扯到 ski boots
完全轉不回來
可不可以祝大家元宵節快樂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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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決定生老三
可能有一半以上是因為我們一家與褓姆麻米這難得的緣份吧!

( 這樣子結尾比元宵節快樂好一點吧... )

宅男進化史

我很崇拜理工學院的人
平時取笑歸取笑
可是只要認真看看周遭那些讓我們日常生活更方便的各種 gadgets
不能不承認他們實在很偉大
舉例來說
沒有理工學院的人發明電腦跟網路
今天我哪能理直氣壯地在這裡大放厥詞
批評他們的言談舉止、穿著打扮、興趣嗜好

雖然不可否認我非常欣賞文學院男生古靈精怪的腦袋、
法學院男生滔滔的辯才、
體育系男生矯健的身手、
以及商管學院男生認為 entrepreneurship 捨我其誰的豪情壯志
可是只要想到大多數理工學院男生以維修電腦及各種家電用品為己志、
視不與老婆計較、不囉哩八唆、不查看信用卡帳單為男子氣概、
覺得夜店裡的女生大概就是衣服穿得比較少、香水噴得比較多的金光黨、
將賺錢養家買房子送小孩上大學六十歲榮退當作人生之終極目標...
就不能不心折於這些連衣服都不太會搭配、話都講不週全的宅男

對於 Ethan 我有一套宅男養成計劃
我的終極目標就是送他進理工學院
念個 EE PhD 之類的
畢業之後找份 high tech 工作
最後達成如上所述的理工學院男生典範
目前看來
六歲半的 Ethan 非常有成為優質宅男的潛力 --


1) 生來就喜歡數學

二位數減法以前我不知天高地厚時已經炫耀過了
今天的炫耀重點是我到小學三年級才開始學的乘法
不過不可否認拿我當數字方面的 benchmark 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2) 文字方面雖不太有感應力但勇氣可佳　

一年多前替他未來的孩子們用 Mario 裡面的角色取名字
最近野心比較大
開始自行創作
首先替他的 security blanket 羊被被取了個難聽的英文名字叫 Hammy
(長得 ham 頭 ham 腦的嗎?)
中文名字是朱伍仁
(伍仁金華火腿月餅嗎? 難道他竟然懂得中英文互相呼應這個高深的文學技巧?)
枕頭的名字更可怕
英文名字叫 Haka (!!!)
中文名字是韓舞龍
(中文學校當天剛教過舞龍舞獅吧?!)
我聽了心裡一驚
將來他老婆懷孕的時候我跟親家母要盯緊一點
否則等到 birth certificate 上出現這類的名字就悔之晚矣


3) 無論玩什麼遊戲都隱隱透露著宅男的氣息

新好宅男 Ethan 最近迷上 word search
不止愛玩還愛出題目
因為認字有限所以通常會選一個字母當 theme
某晚選的 theme 是 F
於是開始逢人蒐集 F word
非常注重品德教育的我忍住沒給我的 favorite F word
(雖然人家後來在 after school 還是學到了...)
給了一個 Fries
幾分鐘後題目出來了 --





天啊!
Fry's 耶!
有沒有這麼宅?!
For those who have no idea --
Fry's 乃灣區宅男集散地
一走進去、不、還在停車場裡、
就可以感受到宅男們綠油油的眼光、火熱熱的心、蹦蹦跳跳的腳步與按捺不住的喜悅
準備 「 就算不買看看也可以 」 一下午的超級巨大電子商品連鎖店
RG 就跟其他所有宅男一樣
進了 Fry's 連不知道幹什麼用的 cable 都可以憐愛地撫摸上半天
一向對我敬若神明的跟班心態也突然轉變為 --

「 啊這個妳不懂啦! 」
「 這就是最新的 XYZ 啊! 這麼有名妳居然沒聽過嗎? 」
「 我記得以前好像已經跟妳解釋過好幾遍了吧?! 」
「 這條 cable 跟家裡有的那些都不一樣... 」
「 拜託! 這樣哪能算貴?! 」
「 唉! 妳連一些基本的 terms 都不知道我很難解釋到妳懂啦! 」 ...

之類的專家口吻
為此我訂下家規 : 一個 quarter 只可以逛一次 Fry's
不料 Ethan 才逛過幾次 Fry's
這個寶庫已在他心中烙下了深刻的痕跡
宅基因顯然在他的血液裡已經上下流竄了好一陣子了


4) 非常容易被洗腦

今天晚上整理箱子寄東西給網路上勾搭來的親家兼老婆
Ethan 問 "Who are you sending this to?"
"給你岳母"
"What is Yue~~~ Moo~~~?"
"Yue Moo 就是 mother-in-law"
"What is in-law?"
"In-law 就是一個人的 husband 或 wife 的爸爸媽媽，好比阿公阿媽就是我的 in-law。所以你的岳母就是你 future wife 的媽媽，這樣懂了嗎?"
我一面在小小的箱子裡挪東西一面等著 Ethan 說 "Nope!" 然後 leave me alone

不想被我洗腦洗了一年以後
Ethan 居然用一種閒適的、直覺反應地、
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Oh, so you're sending the box to Amy's mom. What's inside then?"
這下輪我瞠目結舌了!
Amy 與 Ethan 是兩個徹頭徹尾不認識、沒見過面沒說過話也沒 MSN 過的小孩啊!
不過就因為兩個媽媽在網路上看對了眼親家親家地叫了起來
Ethan 居然也就認定了這個 future wife
我現在終於了解為什麼那麼多印度工程師
都 21 世紀了上班上得好好的、
爸媽一通電話就可以快快樂樂、心甘情願地飛回印度去帶個素未謀面的老婆回來
無他
宅男實在太容易被 manipulate 了啊!





5) Once in a blue moon 也有其浪漫的一面

年關將近中文學校發紅包
拿了兩個嶄新的一元硬幣
"What can I do with my money?"
"I don't know... maybe you can save it for retirement. Or maybe you can save it and buy a big diamond for your future girl friend. You know, diamond is a girl's best friend."
"Do you like diamonds?"
"Yes, I do. I like jewelry in general."
"How much money does jewelry cost?"
"It depends. For the nicer ones, a few thousands maybe. For everyday stuff, you can get something with just $20 bucks."

宅男在後座陷入長考...

"What's up? Why are you so quiet?"
"Mommy, I want to use my money to buy you jewelry, but I don't have a lot of money. I only have $102..."
($100 是去年阿公阿媽給的耶誕節禮物)

媽媽聽到這裡已經老淚縱橫
趕快安慰他 --
"That's ok, baby. I'm very touched just by the thought of it. You should save your money for yourself anyway. Plus, if I really wanted new jewelry I can always ask Daddy to buy me some."

想不到宅男 trainee 後面還有更浪漫的 --

"But Daddy may not have thousands of dollars! Plus, he needs to save it for himself, too. I really want to buy you jewelry, Mommy. I don't want to use Daddy's m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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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又想到一點:

6) 像多數宅男一樣非常 family-oriented

Mommy, when I grow up I want to be a dad.
I want to have two children.
They will be a boy and a girl.
The boy is older; the girl is younger.
I will name the boy Gary....

Why Gary?
我心裡竊喜總算有個正常的名字了

Oh, because that's Spongebob's pet snail's n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