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搬來加州一年後
我就開始豪情萬丈地對乾媽們宣佈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出一本書
揭露許多灣區工程師的種種奇形怪狀
( 請見文末重要 disclaimer*)
書名曰 Bay Area Engineer 後面加三個驚嘆號 ! ! !
簡稱 BAE
我甚至連章回都擬妥了 :
第一章、不會穿衣打扮，且習於誣衊 ( 像我這種 ) 愛穿衣打扮的人為浪費金錢的 poser
第二章、不懂尋歡買醉也就罷了、還很瞧不起 ( 像我這種 ) 善於尋歡買醉的才子佳人
第三章、講了不好笑的笑話只有自己笑得很暢快、聽了 ( 我講的 ) 大家都噗嗤笑出來的笑話卻不覺得好笑
第四章、不自覺地侮辱身邊 ( 像我這種 ) 看不懂說明書、不會用搖控器、不認為 DVR 是民生必需品、電腦壞了直覺反應是打電話給 IT 尋釁的人
第五章、愛談股票； 而且幾乎人人都認識兩三個 ( 可惜他自己不是其中之一 ) 拿了幾十萬股 xyz 公司 option 的開國元老，在股市最高點賣掉所持 option 然後在房市最低點買下半山腰豪宅、娶了不必出外拋頭露面做一份牛工的嬌妻、小孩現在念要考試才進得去的私立中學、目前計劃開第八家公司
第六章、嘴上可能不說、可是心裡認為世界上除了工程師這種真正會做 / 修 / 改 / 測 / 架設有用的東西出來造福人群的正當職業，其他任何 ( 像我這種 ) 專業都是只會打嘴砲的社會亂源； 矛盾的是如果他們可以為其子女選擇行業，十個倒有八個半不希望下一代再成為無聊的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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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
現在一個 decade 都快過去了
我還是只寫了以上大綱一段
並且僥倖地從一個具備以上各種特質的 BAE 科技老貧 ( 新貴的相反啦 ) 處騙來戒指乙枚
一年多前姊姊一家搬來加州
時髦又具文學氣息的姊姊當然是沒有以上這些特質的
( 沒錯，我的意思就是大部份 BAE 不甚時髦也不太具文學氣息 )
再加上我又認識了幾個像姊姊一樣完全猜不出來是 BAE 的嬌滴滴女 BAE ( 註一 )
為了促進社會上應有的祥和氣氛及避免挑起族群間不必要的仇視對立 ( 註二 )
我這個長於打嘴砲的 marketing 專業人士已經跟 BAE 井水不犯河水很久了
想不到最近我自家的 BAE 膽敢對我在 blog 上寫我兒子的鳥提出不同意見
令我赫然想起手上握有此科技老貧的許多 BAE 特質可大書特書一番
冒著為了一粒老鼠屎得罪一鍋粥的風險我忍不住公佈我眼中的 BAE 特質如上
並揭發其 「 這也太 BAE 了吧! 」 的事證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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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E 老貧的幽默感欠佳是遠近馳名的
連他自己都直承他平均約半年講一個笑話、而且不保證好笑
最近的一個是 :
科技老貧 ( 以下簡稱老貧 ) : 「 妳可不可以不要自稱老娘 ? 我覺得很難聽； 況且妳又不是我娘，我娘在台灣 」
行銷經理 ( 以下簡稱經理 ) : 「 難聽什麼 ? 老娘不叫老娘要叫啥 ? 孟那木的小貓 ? 」
老貧 : 「 嗯，妳可以自稱賤妾啊 ! 哇哈哈哈哈哈 !!!!! 」
別人不覺得好笑，老貧自己笑得很大聲
老貧跟絕大多數 BAE 一樣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樂在工作
每天三更燈火五更雞、進了公司發過一個 “good morning” email 之後
家裡的任何大小事都與他無關
如果經理十萬火急地致電老貧咨詢各項要事
通常的過程是這樣的 :
打公司電話 -- 沒人接
打行動電話 -- 還是沒人接
再連打行動電話十七八次 -- 終於接起來
電話這端經理已經氣得火冒三丈
那頭聲音卻壓得很低好似長江一號
經理 : 「 你在哪裡啦 ??? 死找活找都找不到 !!! 靠，天底下不是只有你做 full time job，老娘也有正經事業在幹的好不好???!!! 」
( 以下省略主管對美國經濟除 shopping 外之具大貢獻的三分鐘 executive summary )
老貧 : 「 我在某某的座位上跟他看一個 bug，妳有什麼事嗎? 」
( 老貧有幾次還不小心把話的後半截講成 how may I help you、讓我恍若置身敝公司分行 )
圖片來自 Getty Images
經理 : 「 我在Gymboree 幫小孩買游泳褲呀 ! 到底要買藍底綠吉他的還是買綠底藍吉他的 ? 兩個小孩要買一模一樣的還是一個買藍底綠吉他另一個買綠底藍吉他? 上半身可以選藍袖子綠身體或是綠袖子藍身體，如果把這個也考慮進去的話我們有太多 combinations 可選、我須要你幫我拿主意啊! 你以為我只有無聊了才會打電話找你嗎? 」
從電話上短暫的沉默可以判斷出老貧不然就是眼睛還在盯著那隻 bug
不然就是已經昏了
如果可以勉強 manage 給我一點意見的話
通常就成了我第一個刪去的 combination
無他
根據 BAE !!! 一書第一章
灣區工程師大多數是不會穿衣打扮的
他們給的意見能聽嗎?
大部份 BAE 有一個特色
就是脾氣溫和、耐性甚佳
我的理論是 BAE 拙於言詞又工時太長
不知不覺就對家裡產生無法言喻的歉疚感
所以雖然薪水通常比較高、聲音卻一定比較小
吵起架來只要對方眼神凌厲、 BAE 就自認倒楣默默加班去
有時候我跟老貧鬥嘴我都替他發急
很想指點一二 :
「 當我這樣狡辯的時候你自己要先穩住陣腳啊 ! 被我的議題拖著跑你就準輸了嘛 ! 」
「 你剛剛那樣說很有道理啊 ! 後來怎麼不接著講下去 ? 你對自己的論點沒信心別人很容易趁亂得勝啊 ! 」
是人就有發脾氣的時候
BAE 當然不例外
老貧上次發脾氣是一個絕佳的、別人都笑出來只有他很嚴肅的例子
經理 : 「 *&%)*Y^=*%:#<"+*_&%# !!!!! 」
老貧 : 「 喂 ! 妳對人講話可不可以不要用哄的啊 ?! 」
經理 : 「 哦 ????? 」
老貧 : 「 我說妳不要一生氣就對我用哄的!! 」
經理 : 「 可是我沒有哄你啊......? 」
老貧 : 「 像剛剛那樣很大聲的講話就是哄啊! 」
經理聽到這裡總算懂了也笑翻了
原來老貧有許多 BAE 的另一特色 -- 語言能力亟待加強
中文不輪轉的他 ㄡ ㄥ 不分
把吼的講成哄的、意思則剛剛好相反
河東獅吼成了小貓咪嗚
唉
連我都不禁替他黯然神傷
最後附上老貧之 un-BAE 照片
一年難得穿趟西裝參加公司年終聚餐所以自己覺得好帥
一直問我領帶正不正 (很正但沒你老婆正)
我喝了酒眼睛紅不紅 (再紅還是沒你老婆紅)
至於老貧又紅又正的老婆雖然知道不必把這個聚餐太當回事
至少也還胸是胸、腿是腿的上陣
抵達現場才發現一件很多年前買的三十元 Kenneth Cole 還是穿得過頭了
好險女生都很登樣
然幾位男 BAE 居然扒條卡其褲和格子襯衫就出現了
令我很想打電話叫他們媽媽或老婆把他們帶回去
最後推荐一篇把灣區未婚宅宅描畫得入木三分的三宅一生
作者是個名校 MBA 快畢業的小女生
* DISCLAIMER
一樣米養百樣人
同樣靠看 bug 維生的人背後當然有幾百萬個不同的故事和人格特質
在這裡一定要嚴正聲明
我描述的是許多我見過聽過的 BAE 、可不是每一個
而且 deep inside 我非常崇拜 BAE 的專業能力
在我眼中看來像中古世紀城堡攻略圖的東西
到了姊姊手上就成了家長們 Black Friday 漏夜排隊搶購的 Xbox
我家老貧修好的一隻隻 bug 最終也變成我拎在手上一只只的包包和穿在腳上一雙雙的高跟鞋
雖說職業無貴賤
平心而論我不能不承認 engineering 的確比許多其他行業 ( 比如現在人人喊打的銀行業… 唉 ) 了不起
That being said
工程師朋友們千萬不要看完本文就跟我割席絕交啊 !
我愛你們 !!
啾咪 !!!
註一 : 我一直覺得當有人說 「 哇 ! 妳看起來完全不像啥啥啥耶 ! 」 那背後的涵意其實是侮辱性質多過讚賞的；這句話完整一點講就是 「 像妳這樣階層的人怎麼能說 / 做得出這種比妳原本出身高這麼多的話 / 事 」 。所以每當有人說旁人 「 妳看起來好像在這裡長大的 」「 他講話很像 ABC 」「 他對美國風俗的了解就跟當地人一樣深入 」，我都替被誇獎的人感到辛酸 : 原來那人努力了那麼久當一個不卑不亢的居美華人，patent 搞不好都拿了好幾個，到頭來被 recognize 的事居然也就是隨便一個在 Safeway 裡買牛奶 cheese 的尋常美國人或 ABC 都做得到的。因為本文的目地就是歧視 BAE ，所以這個用法擺在此處剛剛好，哈哈
註二 : 閱報秘書解釋 -- 「 應有的 」 代表目下完全沒有、將來也不必指望了； 「 不必要」 代表人人都知道這樣做不對、可如果不這麼做難道要大家日子過得味同嚼蠟 ? 常看台灣報紙的人這類詞彙應該都用得很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