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的故事 : 阿派與妹闖

阿派與妹闖從小同一個村子長大
在久遠的過去聽說兩人曾經是拖著鼻涕、
穿同一條開襠褲的換帖兄弟
但不知道為了什麼
長大之後漸行漸遠
各自加入不同幫派
並且分別成了幫派裡數一數二的狠角色
演變到最後居然成了一見面就殺紅了眼的生死之敵

阿派的名字可能來自幫派中的大哥
因為阿派小小年紀精力膽識過人
什麼收保護費啦、跟臨村談判啦、約女孩子看電影泡冰果室啦等等棘手的事情
派他去都能速速搞定
妹闖這個外號聽來奇怪
不過傳統的中國本來就流行給滿地亂爬的孩子們取些不中聽的小名
阿貓阿狗臭頭之流的
據說這樣可以躲過惡鬼把小孩抓走
小孩 ─ 特別是兒子 ─ 就能平安長大
也有的小名背負了家裡無限的期待
比如渴望孫子的奶奶把孫女命名為招弟、來來、男孫什麼的
( 實在生得多了或養得不耐煩就叫罔腰罔市 )
村子裡大家對妹闖這個小名的猜測
是妹闖的媽媽在生了五個一天到晚在外打架打得頭破血流的兒子以後實在煩了
到了第六個兒子就不免把一腔盼望 「 妹妹 」 趕快 「 闖 」 進家來的心願給赤裸裸地表達了出來

幫派中兄弟甚眾
阿派的八拜之交是波比和倔
波比一般謠傳有一半外國血統所以頭髮半黑不黃、講話口音奇特
但波比人夾人緣
一出村子就能結交新朋友
倔長得算是一群人裡最帥的
不過聽名字就知道個性相當倔強

妹闖的結義金蘭是杯靠與大捆
杯靠得此外號想當然爾是因為他的口頭禪是靠杯
大家一見他走近靠杯兩個字就在腦海中打轉
可是拜把兄弟間倘若以靠杯互相問候成何體統
所以折衷辦法就是把兩個字互調
大捆得其名是因為塊頭特別大卻又愛穿很緊的衣服
遠遠看著就像一隻裹得緊緊的、餡料特別紮實的湖州粽子
不過大捆行動相當靈活
跑起來像轟炸機一樣呼嘯而過
旁人追都追不上

時光飛逝
阿派與妹闖在前後兩年分別考進同一所大學
兩人離鄉背井負笈北上
妹闖比阿派早一年入學
但成績不好在大一升大二的時候險些被二一
由於幫派老大交待
幫裡至少得有一個大學畢業生
以便將來搞錢、作假帳、官商勾結的過程可以學術化一點
妹闖得令便暫時放下幫中事務
專心想拿到 「 歐趴 」 ─
那個年代台灣大學生對 All Pass 的膩稱
意思就是所有必修選修科目統統 60 分以上
沒有重修或慘遭退學之虞
猶記以前每到六、七月間
所有同系的不同系的、同學校的不同學校的
見面的問候語就是 「 你歐趴嗎? 」
「 沒啊 ! 幹! 某某教授好機車! 他那科我就差兩分 ! 那妳勒? 妳歐趴嗎? 」

到阿派進了大一
畢竟還是人聰明了點
加上勤快地拍一位鐵面無私、當人無數、阻了多少莘莘學子歐趴之路的魏教授的馬屁
並且透過人面甚廣的波比認識了魏教授的孫子
和孫子那位波大無腦、也混過幫派但十分專情的女朋友
還認識了魏教授的孫子在警局工作的一班朋友
在孫子和他女友的鼎力相助下
套套口風、偷偷考卷什麼的
阿派眼看著要拿到本學年全班唯一的一個歐趴

常言道狗改不了吃屎
不論幫派裡的大哥們如何諄諄告誡妹闖不可輕易動武
妹闖還是忍不住發難了
拿不到歐趴就得重修魏教授那門科目事小、
和阿派相爭敗下陣來丟了面子事大
當年全幫浩浩蕩蕩送他上火車的風光猶存
連續兩年重修已經把妹闖推進士可殺不可辱的角落
於是就在期末考前夕妹闖對阿派和他的朋友們全面發難

詳細的過程太過血腥
實在不能一一盡述
阿派、妹闖、波比、杯靠、倔、大捆全部上場
其他平時不怎麼有頭有臉的幫中小咖前一晚紛紛搭車北上助陣
魏教授的孫子的警察朋友們當天聽到風聲也出動大批警力鎮壓
那殘暴的、血肉橫飛的一幕幕我到現在想來還心驚肉跳
最震撼我的是波比為了保護其他同學們
硬生生捱了對手幾刀
當場站不起來
可是兩幫殺得興起沒有人有力氣照顧波比
還是魏教授孫子的幫派女友把他拖下去止血紮繃帶的

這個故事最後的結局相當淒慘
在一團混亂中阿派撿起一塊大石正中妹闖的心窩
目擊者如我看見的是妹闖當場斃命
但也有其他的圍觀者說妹闖在送醫急救後
醫生用低溫療法救回他一條小命
眾說紛紜間只有一句話是大家都聽見的 ─
在妹闖生命走到盡頭的那幾秒裡
阿派彎下身無比沉痛地對妹闖說
「 你讓我別無選擇，兄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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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我的嬌兒 Oli 一開始念這些機器人的發音 :

阿派 飾 Optimus Prime
妹闖 飾 Megatron
波比 飾 Bumble Bee
倔 飾 Jazz
杯靠 飾 Blackout
大捆 飾 Star Scream
歐趴 即 All Sparks

下面這個 clip 錄下的已經是不知進化過幾個月後的發音
但依稀可以聽出 Optimus Prime 還是阿拍派或阿偷派
Megatron 仍舊是不折不扣的妹闖
聽口齒不清的小童講話是 parenthood 裡很享受的一件事
有時還帶著點令人絕倒的險象環生
閒來無事的媽媽於是作雜文一篇紀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