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假的 (常聽人說大過年的那應該也可以說大暑假的) 一家四口頂著驕陽四處亂竄
小孩的態度難免會壞得很離譜
大人的火氣也比平常大得多
兩個效果加起來
往往就沒有心情傷春悲秋
只有一種 I want to go home 的 Rambo style 壯烈
今年我們趁著 RG 出差順便去住免費旅館泡免費泳池
一年一度的南加之旅提前在七月中過完了
到了 Ethan 真正生日的時候
居然很有一種刑滿假釋出獄 (雖然還是戴著終身電子腳鐐) 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鬆了一口氣之餘不免就開始長吁短嘆
類似飽暖思淫欲 (但是絕不生老三!) 這個心理狀態 (注意是心理不是生理!)
啊! 妳還記得八年前的那個禮拜六我們抱著大週末的閒著沒事不如去醫院視察一下的心情、結果當天真的生了一個小孩出來嗎?
啊! 如果 Ethan 跟你一樣幸運，十七歲生日能跟他未來老婆一起度過的話，從今天算起不到九年他就會遇見他的另一半了!
看著這個八歲 140 公分高的小孩
我們最近這幾天的對話一開頭總是脫不了 "啊!"
其實也沒什麼有深度的感慨
純粹就是有點不能相信八年就這麼一轉眼過去了
也有點想像不出下一個八年將有多少驚喜等在眼前
今天 Ethan 彈琴我幫他錄影
一面錄一面有人抱怨 "Why do you need to video tape it? Why can't I just play and you listen?"
我說 -- 相信所有喜歡照相錄影但遭到過嚴峻拒絕的爸爸媽媽都解釋過 --
照相錄影是為了幫我們留下一點記憶
幾年後你可以告訴你的女朋友
自己練了這麼多年的琴就是為了將來可以為獨一無二的知音演奏
(記得要深情款款凝視女朋友)
三十年之後如果不幸你的小孩不肯彈琴
你也可以告訴他：孩子，反抗是徒勞無功的，你看你爸當年革命革成了嗎?
(亞洲孩子裡最後革命成功的用兩隻手就能數得出來! 哼!)
Anyway
今天沒有文思泉湧 (並不是說平常就很泉湧... 也不是說真的泉湧了就可以寫出個十八萬字 or 幹出什麼大事業... but you know what I mean)
我只想替八歲的 Ethan 記錄一點生活上的瑣事、一些 milestones -- as how I explained to him
八歲的 Ethan 非常 nerdy
Ethan 的 nerdiness 充分表現在熱愛珠算心算和所有跟算數有關的東西上
一開始讓他學珠算是因為週日非上不可的中文學校開了珠算班
成本低廉師資優良
一整年學費不到兩百塊之類的
我們抱著 "就當成把小孩送去 daycare 一樣，扔在那裡一個小時然後我們出去花差花差" 的心理給他報了名
不想 Ethan 希望學過珠算的爸爸留在教室裡幫他
然後接下來的中文課 RG 在開學不多久後
又成了中文老師特別行政助理 -- 上下課會幫老師搬投影機拖公事包當趴車小弟的那種特助
講到這裡岔一下題
我跟 RG 在這方面真是完全不同的人
(除此之外很多方面也都完全不一樣，in fact 我們幾乎每一件事都不一樣)
他從小到大常常一不小心就會變成 teacher's pet
小學六年級老師對他信任到會叫他每個月月初一個教室一個教室跑、
幫老師挨家挨戶收會錢那麼信任...
(這個小學是誤人子弟還是幹嘛的! 老師在學校裡起會當會頭標會倒會也就算了，還叫班長幫忙收會錢!!)
我則剛好相反
大學以前始終避免跟老師四目交接
如果不幸哪回交接得稍微久了
通常下一步就是老師請我媽媽到學校跟教官談一談...
Anyway
RG 這個 legacy teacher's pet 一當當到三十多歲
當成兒子班上的 teacher's pet
應該也算傳奇了
Teacher's pet 跟著兒子一起上了一年珠算課有很多意外的驚喜
一直以來不論我對 Ethan 的老師們如何吹牛拍馬噓寒問暖逢年過節送禮物
Ethan 在他上過的其他的課程的班級裡
都是屬於比較麻煩比較容易被告狀的小朋友
唯有珠算例外
老師非常喜歡 Ethan
Ethan 也很喜歡把題目做出來的成就感
有時候他心情不好或態度不佳
我們還可以誠懇的建議 "Why don't you do a page of abacus to cheer yourself up / calm yourself down?"
(是不是像神話一樣?! 我真的沒說謊!)
....................
然後他就去做了
做完了缺著一顆大門牙看著我們笑咪咪:
"I am just SO good at everything about math."
八歲的 Ethan 不太 sporty
算算從小到大
Ethan 學過不少運動
足球籃球羽毛球游泳滑雪溜冰腳踏車 scooter 還有最近的 rollerblade 和 skateboard
凡是真正需要運動神經 & physical coordination 的一概不行
游泳學了三季了
才總算能在水中呈 45 度角以 free style 和 backstroke 展現出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運動家風範...
不過 RG 跟我的運動神經就算加起來再乘以十也比這好不了多少
所以我也沒資格抱怨
八歲的 Ethan 其實算很聽話的
Ethan 是個聽話的孩子這我大概是到最近半年左右才願意承認的
主要的原因是我發現不管我叫他幹什麼
到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有叫不動的 (knock on wood!!!)
不管是彈鋼琴這種大多數小孩子談虎色變的玩意兒...
或是打跆拳道那種他天生比較吃虧的活動
說起跆拳道我實在有滿腹苦衷
等有空另闢專文訴苦之
反正長話短說
跟那些非常 coordinated 非常 powerful 的孩子們比起來
比同齡孩子高一點的 Ethan 根本就是一隻紙老虎
雖然他的身材看上去很有架勢
但 sparring 的時候往往人家腿風剛到 Ethan 就要被震倒了...
一開始都要我低聲暴吼 "不准哭! 回到車上再哭!" 才能勉強忍住
現在一年多過去哭是不哭了
可是看到幾個特定的 opponents 還是要摒著氣息繞道行走
比如爸媽是越南人的 red belt 國中一年級小朋友 N
比如爸媽是中國人的 blue belt 國中一年級小朋友 K
比如爸媽是印度人的 yellow belt 國小六年級小朋友 M
還有教練自己的兩個 Junior Olympic 奪牌無數的兒子
每次教練讓 Ethan 跟他們對打
我就想在場外對他像 Jenny 對 Forrest 一樣慢動作大喊 RUN~ FORREST~ RUN~~~
喊得久了我們就開始研究這幾位小朋友的 schedule --
比如 N 小朋友和 K 小朋友通常每週二和週四上 5:00 的課
到了暑假則改上 5:45 的課
比如 M 小朋友幾乎週一到週五天天都呆在那裡
萬幸是他通常不上 5:00 的課
(我都很想跟他說喂你這傢伙沒別的事好幹啊! 你媽叫你去練鋼琴啦! 你爸叫你去上 Kumon 啦! 你 spelling bee 準備好沒?!)
教練自己的兒子最為神出鬼沒
完全找不到 pattern 可循
所以說有沒有像我這麼可憐的跆拳道媽媽
管好自己兒子的 schedule 不夠
還要負責 stalk 別家小朋友的 schedule
能錯開的話儘量錯開
錯不開的話就要幫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有幾次中了頭彩 (不是可以生老三的那種頭彩)
一進道館赫然發現五個
於是時間一到 Ethan 輪番和五個人 sparring... (掩面不忍卒睹)
打完了我還要安慰 Ethan
教練讓你跟他們打是看得起你
你看那個誰誰誰
想捱打還捱不到呢~~~
儘管條件十分艱苦
我真覺得 Ethan 是個很乖的孩子
前幾天聽一個媽媽說
她孩子在這種情況下會擺出靠腰老子今天不上了! (抖腳) 的架勢
因為實在給踢怕了
媽媽拿他也沒辦法
Well
我家兒子不做這種事
幾場硬仗打完了他會紅著眼睛走出來
說 "I know I didn't do well but I did my best."
八歲的 Ethan 是一個很喜歡弟弟、很照顧弟弟的好哥哥
Ethan 早上起來第一件事是爬到弟弟床上摟著弟弟再賴一下床
弟弟剛洗過澡會親親弟弟的額頭然後問我 "Mommy, do you know Oli smells so good and he is so cute?"
週末弟弟睡午覺
Ethan 一個下午可以問上十幾次 "Can I wake him up please? I really miss him."
兩兄弟一起上游泳課前 Ethan 會幫弟弟換好泳褲再換自己的
拿到學校給的 birthday gift -- a big deck of 30 Pokemon cards -- 會立刻
當然兄弟姊妹是不能不吵架打架的
吵起來的時候 Ethan 對 Oli 最嚴重的處罰
是 I'm going to sell Oli to other people.
"Oh really? To whom? I don't think anyone would waste her money on buying this thing."
(deep thinking...) (ding! ding! ding! ding! ding!)
"小魚阿姨!!!!! She will buy Oli!"
"For how much?"
"I think she'll buy him for $10. That's not too much money to spend."
"Ok! We will sell Oli to 小魚阿姨 then! When do you want to drop him off at their house? How are we going to spend the $10 we make from selling him?"
(沉默) (欲言又止)
"Or... do you want to buy him back with that $10 we made?"
(點頭) (難堪的沉默)
所以我們剛剛賤價賣掉弟弟賺到的十塊錢美金
又被拿來用批發價把弟弟給批回來了
希望小魚阿姨沒有趁機哄抬物價
否則我們還要虧本收購弟弟...
八歲的 Ethan 是一個沒有太多物質欲望的宅男
生日當天
Ethan 穿著 outlet 買的 $8 AF 上衣、outlet 買的 $15 Nike 運動褲、Amazon 買的 Saucony 球鞋鞋底的皮已經磨到掉下來了
從教室裡走出來像一個灰撲撲的農家子弟
然後旁邊跟著一個身著華麗麗 J&J 上衣、筆挺挺 J&J 格子短褲、穿著八雙鞋子其中那雙才買三個禮拜的 Vans 的長安惡少...
Ethan 對衣著對自己的外表非常不挑剔、一點追求都沒有
什麼難看的土氣的衣服都可以往他身上丟、什麼衣服他都肯穿
只要顏色不奇怪
上面沒有令人窘迫的字句就好 (e.g. 有一件我非常喜歡的 AF 上面印了 "I wonder where Ｉ have been your whole life" 每次穿出去都得到路人們 -- 尤其是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大媽們 -- 的讚賞，Ethan 就痛恨得不得了)
有一次一雙襪子破了幾個洞
我順手就要丟進垃圾桶
Ethan 大喊一聲 NO!
把破襪子珍而重之的撿起來
一邊說 "Don't throw them away... They are GAP socks. I like GAP. It's a nice brand..."
對我這個購物妖魔來說
這種行為一方面令人覺得很可愛、
另一方面也有點侮辱 -- GAP???!!! Are you kidding me???!!!
隔天我就殺去 GAP 買了一包三雙原價的襪子給他 (豪邁!) (揮金如土!)
前一陣子我們公司有個比較重大的 announcement
一時間我非常惶恐
於是回家開始教育孩子們節儉的重要性
自此 Ethan 的節約行為又登上令一個高峰
不管買什麼都先看價格
去一年一度的 Art and Wine Festival 我斥資給弟弟買了一把木槍
看 Ethan 沒有擺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架勢就不打算替他買了
(所以說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絕對是道路是真理是生命!)
離開攤子想想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於是良心發作再走回去讓他也選一枝
Ethan 看看木槍再看看我
很自愛但一點都不自憐的說 "It's $20 dollars. I don't want to waste our money. We are still not sure about your job." 就走開了
身為一個媽媽如果被容許厚顏無恥地列出 "我兒子令我最驕傲的十個 moments" 的話
那個 moment 絕對可以列入前三
生日當天傍晚我們去超級市場買蛋糕
回到家發現忘了買蠟燭
翻箱倒櫃只找出一根六歲的蠟燭和兩根細細短短小小的蠟燭
這種不幸的遭遇如果發生在 Oli 身上的話
大概現場大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可是幸運的我們
面對的是一個已經懂得六加二等於八、也知道非常時期大家都要節儉的八歲兒
八歲兒看著一個 6 和兩根迷你蠟燭
臉上沒有不悅、沒有 drama
他就跟任何一個 birthday boy 一樣高興
並且非常樂意讓弟弟搶風頭
這張兄弟合照基本上就是 RG 跟我的翻版
不論是長相表情或者互動 :-)
吃蛋糕的時候我們又把 champagne flutes 拿出來讓小孩喝 apple cider
酒足飯飽之際
Ethan 拍拍肚子
又量了量體重
發現達到歷史性 -- 416 week!!! -- 新高的 66 磅 (這實在比股票市場令人振奮多了! 養兒子比買股票 rewarding 啊!)
八歲兒心滿意足的說 -- Mommy and Daddy, thank you for the fun. I had a great birthday.
作為一個很驕傲的媽媽
我想要告訴我的八歲兒:
Dear Ethan, thank YOU so much for the fun. Our life is so much more complete with you!
